第九章
喜新厌旧——新衣
待忍冬醒来,已是傍晚时分。周遭安静的听得见风中乌鸦的叫声。
忍冬用一只手肘支撑起自己的身体,心脏的钝痛感似乎还未消去,忍冬另一只手覆在胸口。现在这个情形,想必是莫老三及时赶到了。
忍冬想起身,但是乏力得很,想喝口水都张不开嘴喊人。
只能认栽地又躺下了,满脑子都是抱怨莫老三不靠谱,怎么把自己这个病号放置不管。
忍冬拿自己对他俩忙前忙后,无微不至的照顾,与他们对自己甩手不管的事迹做对比,恨恨道:
“他俩才是亲师徒吧。”
苦等无果,忍冬又昏昏沉沉睡去,第二日好不容易有了精神,就是去水井旁狂灌凉水。
此时莫老三慢悠悠的路过,道:
“哟,就醒了,底子还不错嘛。”
忍冬直接无视说风凉话的莫老三,此时的忍冬不知道,他正被一种叫气愤的情绪控制着。
忍冬径自去了厨房,出来的时候也只端了一碗面,放在桌上,自己吃了起来。
留得莫老三和忍冬面面相觑,用眼神交流:我们的那一份呢?
忍冬将他们视为空气,自己吃完收拾,全程不看他们一眼,熟视无睹,仿佛这个庭院内只有他一个人。
莫老三一头雾水,拦住忍冬:“咋了,脑子被打坏了?”
忍冬闷的一声“哼”,搞得莫老三云里雾里。
这不是好好的吗,难不成被夺舍了?
谌漓也转着轮椅过来,抓住忍冬的手,食指和中指抵在忍冬的手腕处,大拇指扣住,发现忍冬的脉象也无异常。完全可以排除被黑影打到走火入魔的可能。
忍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谌漓,心想昨天咋不见你们这么殷勤,现在一个个嘘寒问暖,懂不懂“迟来的深情比草贱”啊。
忍冬怒火中烧,皱着眉头,指责道:“你们人呢,昨天人呢!留我一个人,你们根本不关心我!”
谌漓被他突然的一吼给震住了,他来这里这么久,第一次见这个笨蛋师兄生气,一时反应不过来。
莫老三也是震惊,在他印象里,忍冬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,以至于他也不知道怎么应付。
并且他俩不约而同的误认为忍冬是生气昨天落单被偷袭,以致如此生气,完全没想到是昨天放他一个人在房间没有陪护的原因。
“这不是事出有因吗,你也知道你师弟身体不好,我也有急事,这……”
忍冬看了看拉着自己手腕没松的师弟,确实还没摆脱轮椅,此时心中冒出一点点内疚,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。
况且师傅本来也就不会照顾人,然后师弟有是半个残废,昨晚把他扔房里也算事出有因。
忍冬低下头,也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。
“那你们下次可不能这样了。”
莫老三连连点头,附和道:“那当然,我怎么舍得我爱徒再受这样的苦呢,看你昨天那个样子,为师心疼的嘞。”
愧疚感席卷忍冬,忍冬怕是今晚都要睡不着咯。
可是,这俩家伙的解决方法让忍冬恨的牙痒痒,因为莫老三决定,在自己带谌漓治腿期间,忍冬不能离开院子半步,院子里被设了结界,一般小魔小妖靠近不得。
这下,忍冬失去了师傅关爱对同时又失去了自由。
想来自己昨晚愧疚的失眠是自作多情了。
待莫老三回来,手里大包小包,不像他平时的做派。
忍冬好奇的凑上前去,翻了翻布包里的玩意儿,竟都是崭新的衣服。
忍冬记得他今年就买过一身衣裳,所以此时满眼兴奋藏不住。
开始拿起比划比划,却觉得尺码略小。
莫老三挠挠头,稍有尴尬的说道:“嘿嘿,这……这是前几日给你师弟定做的,他每日就这俩身衣服换来换去,马上换季了,做个准备。”
莫老三眯缝着眼去观察忍冬的脸色,果然,忍冬的笑意凝固在脸上,内心渐渐石化。
此时僵硬的笑容看得谌漓心头一怔,总感觉他很难过,很难过。
然后下一秒,忍冬的眼眶微微染了点红色,仔细看,眼角也湿润了不少,凶巴巴的瞪着莫老三:
“臭老头,你偏心,你偏心!”
忍冬一声吼,树上小憩的麻雀都吓得四处飞窜。
忍冬转身就冲到房间去,尽量不在他们面前掉下眼泪。
忍冬心里委屈极了,自己每年最多置四套新衣,一季一套,有时候春秋归为一套,自己都高兴的要死,凭什么谌漓一来,莫老三就大包小包的买。
偏心,就是偏心。
忍冬越想越生气,扑在床上,脸埋在枕头里。
眼泪鼻涕渗到枕头里,湿乎乎,黏糊糊的,掉进嘴里咸咸的。
院子里的莫老三不知所措,他没想到忍冬的反应这么大,平时自己确实小气了些。错在莫老三自己,但是莫老三又不懂怎么哄人,只得在原地发愣。
他转头看向谌漓,谌漓面无表情,淡淡一句: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然后转着轮椅自己离开了。
莫老三在院子里抓耳挠腮,想不出一个好主意。
终于起身去扣忍冬的房门,也没有回应。
莫老三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,看见忍冬在床上,闭着眼,俨然一副睡着的模样,便轻手轻脚的坐到床边,摸摸忍冬的脑袋。
“忍冬啊,是师傅的错,让你受委屈了,是我一碗水没端平,原谅师傅行吗?”
依旧没有回应,忍冬眼角的泪水还未干,眼周红红,莫老三摇摇头,继续道:“师傅明天就去给你买行不,我家忍冬一向大度的很啊。”
忍冬睫毛轻颤,想开口说些什么,但是又说不出,只能继续装睡。
忍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激动,从小到大,师傅总是围着他一个人转,对他也是传输简朴思想,但是师弟来了,就什么都不一样了。
小气鬼师傅转性了,舍得花钱了。一向懒的要死的师傅也会花时间去教谌漓法术。
自己跟着莫老三十多年,莫老三都只是扔给自己一本剑法让自己练,指导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而且,上次灵脉一事,就连谌漓都可以一下感受到,为什么莫老三就没发觉呢,归根到底,就是不把自己当回事。
现在,有了新徒弟,就更不上心了。
想着想着,眼泪又不争气的划过脸颊,但是忍冬就是倔强的不睁眼。
莫老三毕竟也是修道之人,五感灵敏异于常人,他感受到忍冬的呼吸渐渐沉稳了才离去。
合上门的那一刻,莫老三长叹口气,摇摇头,看着天边的弯月,眼中布满忧郁与不满,好似在责怪这无上天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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